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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之后·小段子

黑历史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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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的脑袋磕到了车窗上。

 

迷迷瞪瞪醒转的一瞬间,他还以为是王盟在开车,车窗外是墨脱公路上层层叠叠的皑皑白雪。但是下一秒,一张挤进视野的胖脸将他迅速拉回了现实。

 

“换人了换人了。”那张胖脸对他说,“你小子现在能睡啊,胖爷我猛甩了好几下车尾,磕了你十几次才总算把你给弄醒了。”】

 

 

 


 

 

【吴邪开着车在郊区公路上平稳地行进着。车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寒风,带着一点碎雪末子拍在车身上。不过开着暖气,车里还是很暖和的。

 

胖子在后座上打起了呼噜。吴邪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揉了揉后颈,下意识侧头望了坐在副驾上的张起灵。要不要让他开会儿?他想。不过谁知道小哥有没有拿过驾照?】

 

 


 

 

【吴邪回忆了一下向三叔借车时对方的凶悍表情,翻译成人大概就是“敢刮蹭到老子的新车老子踹碎你的蛋”,觉得还是算了。】

 



 

【吴一穷拿着个喜字在木头门板上比划了两下,看来看去还是不满意,见自家老婆端着水盆跨出门槛,就喊住她:“哎老太婆,你看这样是不是歪了?”

 

吴邪妈妈把水盆放下,走远了点看:“歪了。你怎么贴的,歪脖子吧你。别瞎忙活了,进屋喝汤去,快点。”】

 




 

【坐在屋里的吴三省和吴二都看到了外面说话的夫妻俩。吴二白抿了口热茶,慢条斯理地对吴三省说:“怎么样?眼看我也马上是有家室的人了,说说看你的打算?”

 

吴三省“日”了一声,不耐烦道:“不着边的事儿,你烦不烦。”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瞥向门口的老夫妻俩。】

 

 



 

 

【突然屋外“砰”一声巨响,吴邪妈妈用水盆砸了吴一穷一下,泼了他一身水,怒吼道:“昨儿个又去找卖鸡蛋的二妞了吧啊?我告诉你老娘都看到了,再叫我老太婆老娘就跟你离婚!”

 

吴二白差点没拿稳手里的茶杯。吴三省悠闲地抠着脚,说:“二哥,眼看你也马上就是有家室的人了,说说看你的打算?”】

 

 

 

 



 

【吴邪的车停在冒沙井的土路边上,他远远就看到王盟把他的小金杯停在村口的树下,车门开着,不知是谁家的牛靠在车门边,正好奇地把牛头伸进车里去看。他不由得勃然大怒。

 

“王——”

 

这时他后背被人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力道不大,却成功地让他被戳了个趔趄。吴邪转过身,小哥正站在他身后淡然地看着他,就跟不是他戳的一样。】

 




 

【那件事结束了以后,吴邪就被所有人强制戒烟,从前烟不离口的人现在每天只能叼着根棒棒糖,别提多郁闷。

 

但他再郁闷也不敢对张起灵发火,只能在心里一刻不停地碎碎念戳戳戳戳戳你妹啊仗着你他妈手指长是吧抽死你丫抽死你丫。】

 



 

【这时胖子也从车里下来了,锁好车把钥匙甩给吴邪,道:“你没听医生说别老扯着嗓子瞎嚷嚷,对伤口不好。人家牛同志山沟沟里长大的苦娃娃,长这么大没见过汽车,你让人家看个新鲜嘛。”

 

吴邪道:“顺道再在老子车里拉泡屎,回去跟牛翠花吹嘘一下是吧。”说着他气急败坏地开始犯烟瘾:“你们这俩驴蛋,到底把老子的烟藏哪儿去了?”

 

然后他就看着两个驴蛋用一种十分欠揍的悠闲姿态,晃晃悠悠地走远了。】

 




【王盟用小金杯带了一车吴邪的老伙计们过来,据说第二天还有好几拨吴二白的人。吴三省和吴一穷去小卖部抬酒,一路上都在跟吴一穷嘀咕:“二哥这人就是穷讲究,娶个媳妇儿恨不得国家主席都来喝他的喜酒,害老子堂口都没整顿完,带了一批楼下卖油条煎饼的来凑数。”

 

吴一穷说:“我说你怎么带了浩浩荡荡的中年妇女和秃顶爷们过来呢。”

 

说着他看见了村口停的小金杯,一头牛把头伸了进去,一个人正瞪着那头牛研究。他眼神一下子就亮了,酒箱往地上一掼,大步走了过去:“儿子!”

 

后面吴三省在大喊:“酒瓶子碎了!”】

 




 

【吴邪妈妈从堂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她站在院子正中央、插着裤袋抽烟的吴邪。她一下子有点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放学回家,喊着“麻麻”向她跑过来的儿子,但是眨一眨眼,那个奶娃娃一晃变成了这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眼神里沉淀着她没有机会参与的岁月。

 

她本来想照着儿子后脑勺来一巴掌,骂他几年都不回来看他们有没有良心了,但是到最后她还是走过去很轻地摸了摸吴邪的脑袋,道:“这边脑袋怎么有个大包?"

 

吴邪回过头来,嘴里嚼着根巧克力棒,面色很郁卒。

 

“车窗上磕的。”他道,“老妈,有没有烟?”】

 

 



 

【张起灵蹲在结了冰的湖边,他头顶树枝上的积雪簌簌地落了他一兜帽。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子在湖边口齿不清地喊:“二芳泥爱他不爱窝!窝要至杀。”说着就往湖里跳。

 

张起灵一动未动,看着那孩子“啪叽”一下摔趴在结实的冰面上。那孩子呆了一呆,摸了摸冰面,站起身哭着跑掉了。

 

于是他继续看着干冷的灰白色天空发呆。】

 




 

【胖子满村子溜达,并且凭借着自己三寸不贱之舌跟吴家村八卦界的中坚力量三姑六婆们聊得热火朝天。他跟吴三爷打的交道比较多,但是据说吴家二爷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把三爷制住的厉害人物,知道他要娶媳妇,说不对那姑娘好奇肯定是骗人的。

 

“二白他媳妇?”碎嘴的婆娘在门口打毛线,“说是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的吧,特乖巧一姑娘,傻得跟张白纸似的。那姑娘家里没有人了,回不了家,就成天留村里给大伙儿们干活,给二白守那几间空房子。人家一城里娇生惯养的姑娘啊,做起脏累活一点都不娇气。后来二白有一回就跟她说,一块儿过吧。”】

 



 

【“然后就这么成了?”胖子问。

 

“你这人是盼不得别人好是不是,什么叫就这么成了。”那婆娘瞪胖子,“人二白瞅着那姑娘心里喜欢,喜欢就麻溜儿拖走过一辈子。大老爷们说一不二,不拖泥带水,瞧你这怂样儿的,准打光棍。”

 

胖子抽了一会儿烟,道:“成成成,胖爷打光棍儿。”】

 



 

 

【吴邪招呼伙计们装饰新房,把自家老爸贴歪了的喜字揪掉重贴,把自家老妈泼地上的水用拖把拖了,忙里忙外的样子,在吴一穷眼里总算是像个长孙了。

 

“有对象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吴一穷过去把儿子偷偷摸到的烟拿过来,拧了,“带来给老爸看看?”

 

吴邪看着他,他也看着吴邪。两人对视了半晌,吴一穷把拧成两半的烟丢到脚下碾碎:“就不给你抽。”】

 

 



 

【吴二白亲自挑的良辰吉日在三天以后,晚上大伙在主屋里架了几张大圆桌准备开饭,又发现吴三省带来的那批卖油条煎饼的人实在太多,屋子里挤不下,只好另找了一间空房摆桌子上菜。

 

吴邪在主屋门口跟吴三省报告新车的驾驶情况,远远就见胖子扛着一大串大蒜哼着小调回来了。

 

吴三省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道:“你他娘也来蹭饭?”

 

胖子道:“不是说让天真自带朋友亲属嘛。这不朋友来了,亲属还不知道在哪儿望天呢。”】

 



 

【“尽他娘的会放屁。”吴邪道,“老实交代,大蒜从谁家墙头扒的?”

 

胖子呵呵地笑,笑了半天挠了挠肚子,道:“就那边拐角……”

 

“你他妈还真是扒人家的啊!”

 

胖子道:“你不懂,菜里头放蒜泥,爆起来才香。没准儿小哥闻着了就自己找回来了,省的咱们去找。”

 

吴邪道:“你当他是小狗?”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小哥从远处走来了。】

 




 

【像今晚这样吴家各支全员出动吃一顿晚饭,座位是要按照一定规矩的,至少身为长孙的吴邪必须跟自己几个堂兄弟一桌。他拉过胖子嘱咐道:“我知道你最适应这种场合了,记得照顾一下小哥。”

 

胖子拍了一下他的背,道:“自家兄弟,胖爷就是死了,化成鬼胖爷都罩着。”】

 



 

【“吴邪,”一个堂兄跟他碰杯,“怎么不摘围巾?你不热啊?”

 

吴邪拉了拉一直没摘下过的围巾,道:“最近好像有点感冒。”他往胖子那桌看了一眼,胖子不知道跑哪里去跟人拼酒了,闷油瓶也不见踪影。

 

他把目光收回来,跟面前的几个人一一碰了杯。】

 




 

【张起灵走出主屋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他把帽子拉了起来。

 

“小哥,”后面有人喊住他,“带上这个。”

 

张起灵从吴邪手里接过身份证,看了两眼,道:“张子平?”

 

因为张瓶子太不像个人名了,假身份证不容易蒙混过关。吴邪心想。

 

他说:“带着吧。”】

 

 



 

【给张起灵搞张假身份证,胖子和他多的是手段门路。张起灵这名字在行内太响了,也很容易招来没清干净的仇家。因此他们决定给小哥起个假名,结果就为了名字争执了一个星期。

 

“妈的,”最后他烦了,拍板道,“张不开,就叫张不开得了。”

 

“有你这么耍人的吗,”胖子道,“你干嘛不改姓何叫何不拢?佛曰:绝配。”

 

“老子要姓何就叫何邪了,你不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吗?”】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把身份证还给他,转身就走了。

 

吴邪在原地站着,如果是从前的他,一定会上前拽住这货,大骂些“你他娘的事情都结束了你还要去哪”“王八蛋失踪有那么好玩吗”,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会这样做了。

 

击碎了重重迷雾的吴邪已经不再相信命运和缘分,因为那是可以人为控制的,并不由上天注定。然而他依旧敬畏人心。

 

一个人选择了怎样的方向,选择怎样了却自己的一生,那不是能由别人轻易改变的。张起灵选择的道路,他无力将那条路毁掉,也无权把这个人拖下来。

 

所以算了。】

 



 

【吴邪站在门口掏了掏裤袋,只掏出半盒巧克力棒。他把一根巧克力棒叼在嘴里,望着门外苍茫的夜色发了一会儿呆。

 

在他正准备进屋的时候,他看到小哥从夜色里向这边走来,一下子愣住了。是不是忘了拿什么东西了?他想。

 

这时胖子过来搭他肩膀,道:“杵这儿干嘛?还那么装逼地叼着根巧克力棒。”

 

接着他看到了走过来的张起灵,问:“小哥你上哪儿去了?”

 

张起灵又看了吴邪一眼,吴邪发誓他的面瘫脸上少见地有种莫名其妙的神色。他回答道:“厕所。”说完他拿走了吴邪手里的身份证,走进屋里去了。】

 




 

【黎簇含着两包泪回宿舍给吴邪打电话。

 

“吴老板,瞧这形势有点不对劲啊!”他委屈道,“你不是说你是情书高手吗?不是说把大学里的长腿妞儿泡遍了吗?为什么那姑娘看完情书了立马冲过来甩了我一巴掌?妈的我还以为她太激动了要冲上来抱我,我还张开双臂迎着她,他娘的迎面就是晴天霹雳一巴掌啊!”】

 




【吴邪在电话那头说:“你太不懂女人了。她会打你是因为她在矜持,她在观望你的反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数很敏感,当她确定了你就是她幻想中的人,她就会主动对你投怀送抱了。”

 

“你的意思是我每天去被她甩一巴掌,直到她确定她的心意为止?”黎簇道,“老板我对你的信用很怀疑啊,我想问你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啊?”

 

“废话。”吴邪道。】

 




 

【“小孩,问你一个问题。”吴邪突然压低了声音,“是这样,比方说有一天你要去上厕所,然后我突然拦住你,递给你一张身份证,你会怎么想?”

 

黎簇莫名其妙:“还能怎么想,二了吧你,我上厕所你不给我手纸给我身份证干嘛,我绝对不用自己的照片揩屎。神经病啊。”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

 

黎簇还想继续他的话题:“我说吴老板,那姑娘她——”

 

“滚鸡|巴蛋!!”那边突然一声怒吼,接着电话被挂了。】

 




 

【黎簇呆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在手机里找苏万的号码。基友的好处就得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虽然最近苏万好像在准备四六级,准备得有点疯魔了,连QQ签名都是“我们的思想是自由的,有男朋友的都要敢于去肖想别人的女朋友。”

 

电话接通,苏万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 please redial later.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

 

黎簇道:“苏万,你兄弟我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下,你不能不救我。我这边妹子也没了,吴老板也冲我发脾气。垂死梦中惊坐起,唯有自挂东南枝。”

 

苏万道:“Fuck you.”然后把电话挂了。

 

黎簇趴在桌子上难过地哭了。】

 




 

【苏万丢掉了手里的四级必考词汇,瘫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

 

脑袋里没有被英语单词填满的时候,他会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想起很多人。他的人生就像是一条通畅无比的阳关大道,走着走着噗通掉进了一个坑里,然后又爬了出来,继续往前走。说实话,有的时候他很想念那些跟他一起爬出那个坑、甚至是托着他把他抬回地面上的人们。】

 




 

【他想起结束了高考的那一天,他跟着杨好和黎簇一起,迎着焦急等待在校门口的父母走去时,突然觉得想哭又想笑。

 

正当他的脸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地纠结扭曲时,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一下把他们三个都搂进胳膊弯里了。

 

“嗨,熊孩子们考完了?”黑瞎子笑嘻嘻道,“考砸了吧?考砸了?是不是考砸了啊?别难过啊,考砸了就砸了呗。”】

 




 

【吴邪在主屋的角落里找到了王盟。

 

“老板不要打我!”王盟缩在角落里胡乱挥舞手脚,“都是我的错!不要打我!”

 

吴邪道:“你还知道我是来找你算账的。说吧,你把我的金杯给怎么着了。”

 

王盟呆滞了一下,回头望向吴邪:“金杯?你不是来找我算那两万块钱的账的么?”】

 




 

【吴邪沉住气,提溜着王盟的后领把他提出了主屋,然后道:“给你一分钟时间说清楚两万块钱的事,现在开始计时。”

 

王盟机关枪一样突突道:“是这样的老板,我开车送你去墨脱以后你不是给了我一包工资要开除我吗我回去数了数是两万块钱于是我把那信封塞到店里那个青瓷双耳罐里去了。”

 

吴邪愣了一下,道:“你没拿你工资?”】

 

 



 

【王盟开了几天几夜的车才从墨脱回到了杭州,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他走进了古董店,用力地往椅子上一坐,一动不动了。

 

他从中午坐到了半夜。】

 




 

【把信封重新封好了以后,王盟在店里走了一圈,找到一只封尘的青瓷双耳罐,就把厚厚的一沓钱塞了进去。

 

“老板我走了。”他说,“这笔钱给你留着,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拿出来用。”

 

他锁好了古董店的门,慢慢走进漆黑的夜色里。走了没几步,他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

 




 

【王盟像只鹌鹑一样缩在墙边:“我没拿……想留给你来着。”

 

吴邪拍了他一下,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只是又拍了他一下。

 

王盟道:“那个什么,然后后来我把这事儿忘了,有个熟客上门跟我买那双耳罐,我就直接打包塞给他了……”】

 



 

【黎簇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真他妈不该受这乌龟王八气,好歹也该驳吴邪一句“你他妈才鸡|巴蛋”然后特帅气地摔他电话才对。想着他就这么干了,掏出手机气势汹汹地拨通了吴邪的号码。

 

“吴老板是我!”他凶狠道,“我想跟你说,你他妈才鸡|巴——”

 

“你他娘的不会选时机给老子打电话是不是!!”那边的嗓音比他更凶,“老子这边教训伙计呢!!狗|日的哪儿来滚回哪儿去!!”说着电话又被挂了。

 

黎簇拿着手机呆了一会儿,“哐”地狠踹了一脚桌子,结果脚趾头挫着了,疼得他拼命地用头撞墙。】

 




 

【小花侧着脸对着镜子看了看,眼圈儿已经画好了,他用眉笔尖抵住自己的外眼角,一点点往上挑。

 

“卸妆油拿来。”他说。

 

站在他身后搓手傻笑的戏院老板一下子僵住:“就、就卸妆了?花儿爷,您不是来客串一把的么?这这这……”

 

小花从镜子里瞅他一眼,上挑的眼角和顾盼的黑眼珠子万种风情。“我什么时候说要客串了?真调皮。”他微笑道,“化个旦角儿玩玩而已。卸妆油拿来,不拿就拆了你的台子。”】

 




 

【小花溜溜达达地走在北京街头。有发传单的妹子往他手里塞了一张旅行社的宣传单,他边走边研究,研究完了就打电话给自己的伙计。

 

“订去威尼斯的机票。”小花道,“最好是一个小时以后的。”

 

电话那边的伙计苦不堪言:“花儿爷,您又搞这出!您倒是玩得开心,您说您要是在国外有个什么闪失……”

 

“咒我呢?”小花道,“给爷订机票去,我想干嘛就干嘛。”】

 

 



 

 

【一甩手机把手机盖上,小花继续在北京的街头晃悠。他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件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吴家跑到北京解家来过年,大人们在屋子里聊天,几个玩累了的小孩儿也缩在大人们脚边烤火。突然就听吴邪大声喊了一句:“我想干嘛就干嘛!”

 

秀秀当时还小,见吴邪哥哥跟吴一穷较起劲来了,赶紧跟着喊以示声援:“我想干嘛就干嘛!”

 

于是缩在大人们脚边的小孩儿们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边喊边笑。小花当时没有喊,他正忙着啃年糕。直到吴一穷把吴邪提到院子里去当众打屁股,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小花每次回忆起这件事,都会想,那次也许是他唯一一次能够理直气壮地喊出那句话的机会。】

 

 




 

【在他假死的消息散播开后,整个解家分崩离析,几乎变成了一盘散沙。

 

当初决定帮助吴邪的时候,他就再没有想过要怎样收拾局面。也许他当时已经认定,他们必然要跟对方同归于尽。

 

但是他们结束了一切,并且活了下来。

 

按理说小花必须回北京重新组织解家,但是他到底是迟疑了。他倒是没有迟疑太久,然而当他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时,一个消失已久的人出现在了北京。】

 




 

【就像是事先计划好的一样,事件全部结束的那一刻,北京和长沙同时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吴三省和解连环二十年来第一次分别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吴家在长沙的势力和解家在北京的势力被重新洗牌,他们正雷厉风行地以惊人的魄力和决心收回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吴三省在长沙有他的威望震着,整顿起来也相对要容易。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被认为死了二十年的解连环一重回解家,清理门户、重建势力的速度居然一点不逊色于吴三省,不知内情的人都说,这家伙其实是被吴三省附身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完全不像解家人的戾气。】

 



 

 

【小花听吴邪说过,他三叔以“不跟我干的人,老子废了你全家”的强硬手段收回大部分堂口以后,淋漓尽致地摔了一整天的账本。摔走了最后一个人,他像是癫痫了一样在书房里大笑了半个小时,笑够了摸着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他娘的太爽了,憋死老子了。”

 

小花顿时想起了半夜路过解连环的书房时,从里面传出的阵阵神经病般的大笑声。】

 




 

【一个星期前,小花和解连环进行了第一次面对面的正式谈话。

 

“你还想不想当解少当家?”解连环开门见山,道,“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小花悠然道:“我要还想当的话,解当家是不是自动退位?”

 

解连环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于是小花摊摊手,表示谈话到此结束。

 

“等到局势稳了,我才会退下来。”解连环说,“给我点时间,最多三个

 

月。”】

 




 

 

【小花道:“如果是平时,我会在这里跟你打上半天太极,让你证明我凭什么信任你。不过你看今天天儿挺冷的,我还是早早回屋玩手机去吧,犯不着为了没意义的事儿折腾,老了还落下个风湿骨痛。”

 

说着他就起身准备走了。

 

“呃……那个,”解连环在他身后道,“我是你爹,你知道的吧?”

 

小花道:“我知道。”

 

他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解连环这几个月整顿解家,雷厉风行一点儿不含糊,跟吴三省一般枭雄一样的人物,刚刚居然会紧张到结巴,还“呃那个”,真是大开眼界。

 

笑完了,小花用力地皱了一下眉,才觉得眼眶没那么热了。】

 




【在一间光线灰暗的地下诊所内,黑瞎子扶了扶挂在墙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镶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无证经营”,右下角还盖了个红艳艳的章。

 

被他提着后领一路拖到诊所里的医生看到了那个相框,木讷道:“那是什么……”

 

黑瞎子道:“噢,那是我的经营执照。”】

 



 

 

【医生戴上了手术手套,对早早躺在了躺椅上转着墨镜玩的黑瞎子道:“虽然我是被你抓来的,但是本着医者的职业道德,在手术前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你的眼睛已经恶化得非常严重了,这个时候动手术成功率很低,加上我没有助手、诊所设备太简陋的因素,大约只有7%左右。”

 

黑瞎子道:“失败了会怎样?跟现在一样完全瞎掉吗?”

 

医生道:“啊,大概会死吧。”

 

黑瞎子在躺椅上坐了起来,笑嘻嘻地循着声音勾住医生的肩膀道:“你这个医生真好玩。”】

 



 

 

【这个时候,黑瞎子揣在裤袋里的手机振了一下。医生一边给手术工具消毒一边面无表情道:“手术过程中请关机。”

 

黑瞎子掏出手机递给医生:“乖,帮我看看是谁发的,说的什么。”

 

医生接过手机看了看,道:“是一条彩信,这个人是对着自己自拍的,后面是一条翻过来漂在水上的小皮艇和对着这个人挥舞船桨的外国佬。看背景很像是威尼斯水城啊,你有没有喜欢穿着粉色衬衫到处捣乱的朋友?”

 

黑瞎子叹了一口气:“有啊,像风一样的家伙。”抒过情以后他洒脱地往躺椅上一倒,笑着喊道:“来吧医生!十八年后又是条好瞎子!”】

 



 

 

【小花溜溜达达地走在威尼斯的街道上,就跟在北京街头一样惬意。走着走着,他裤兜里的手机发出了“呱”的一声巨响,把周围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他翻开手机看,是吴邪第一个回复了他的群发彩信:“威尼斯。怎么不来喝二叔的喜酒?”

 

他回复:“答对,加十分。”然后合上手机继续溜溜达达地前行。】

 

 



 

 

【小花在威尼斯玩了一个下午,晚上又跑去泡吧,结果招了一大群莺莺燕燕纠缠不休。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极其开放的外国女人,小花像逃亡似的急急往伙计订的酒店走去。

 

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走着走着,他的手机又发出了“呱”的一声巨响,一个睡倒在路边的醉汉被吓得一个激灵诈尸了。小花掏出手机来看,是一条彩信,题目是“我被绑架了快来人救我”。

 

彩信是黑瞎子发来的。他搭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的肩膀笑嘻嘻的很开心,眼睛被两圈纱布包着,墨镜架在医生的脑袋上。那个医生一看就知道是被迫的,满脸无奈地举着手机扯着嘴角比V字,看样子是他帮黑瞎子发这条彩信的,难怪题目会是那样。

 

照片后面还跟着几个字——成功了。

 

小花一甩手机合上翻盖,在安静的威尼斯街道上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北京解连环发来贺电。”皮包站在田埂上一板一眼地给吴二白念着一封信,“谨代表解家向吴家二爷送上最真挚的祝福,祝幸福美满、百年好合!并在此祝福吴三省那孙子出门挨板砖。”

 

吴三省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勃然大怒:“嬲你妈妈别,发个贺电还他娘的顺带咒老子一嘴,老子什么时候得罪这龟孙了?”

 

皮包道:“解爷说您回长沙的车钱是他掏的,您一直拖着没还。”

 

吴三省快气死了:“那他在北京周转的钱还是老子掏的呢,他娘的解连环就一杂狗!”

 

皮包道:“解爷把这二十年来的账都算了一遍,算到最后还是您欠他的多。”说着掏出了一个巨大的信封,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算式。

 

吴三省翻过信封,只见信封背面写着一句话——吴三省龟孙:他娘的气煞我也!】

 

 



 

 

 

【胖子正蹲在田埂上边抽烟边跟吴家伙计激烈讨论刚刚走过去那女人的胸围,往旁边一瞥就瞧见鼻青眼肿的皮包走过来了。

 

“咋了这是?”胖子道,“偷看人家闺女洗澡终于被抓了?”

 

皮包说是被三爷拍了板砖。他们在田埂上讨论了一会儿胸围的问题,渐渐有村里别家的伙计也凑了过来,跟他们一起蹲田埂吹牛。吹了几句伙计们就嬉笑打闹起来了,别家一个伙计就半开玩笑说了一句:“谁敢惹你们家吴爷哦,道上赫赫有名的哑巴张都被他收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胖子一听就来了兴趣:“这事儿谁传的?”

 

那伙计就道:“哎呀胖爷,您不是吴爷的好兄弟么,哑巴张不是和吴爷签了长期合同来着?听说上回有个新兴起的帮派上门找吴爷麻烦,哑巴张堵着门口愣是没让一个人跨进门。”

 

胖子一下就笑了,道这事儿真是误会大了,估计那天小哥只是坐门槛上发呆,突然不知道打哪儿冒出了一伙阿猫阿狗要抢他的门槛,他就顺手打跑了。说完了他发现吴家伙计都满脸崇拜地看着他,道:“胖爷,您给我们讲讲吴爷的事儿呗,熏陶熏陶我们这群新伙计。”

 

胖子在心里嘀咕,行啊天真,称号从吴小佛爷直接升级成吴爷就算了,现在连粉丝团都出来了,看胖爷把你以前在斗里蔫不拉几的怂样全抖出来。想了想又没忍心破坏人家心中吴邪的光辉形象,抽了口烟想了想,深沉道:“低调点,深藏功与名。”】

 




 

【有伙计就问:“您和吴爷哑巴张一块儿倒斗的时候,是不是特有默契,攻击力特强,粽子见了就跪?”

 

胖子心想他们一路倒斗过来多少玩意儿给跪了他是真数不清了,现在估计都组队在地府里踢足球了,还自带一支禁婆拉拉队。他道:“默契这玩意儿胖爷还真不知道有没有,胖爷我进斗就是为了摸明器的,小哥是为了找点儿没记清楚的小秘密,天真这货嘛纯粹就是去观光的。哎不对,要说默契的话还是有的,就是只要天真一嗷嗷喊救命,胖爷明器不摸了,小哥秘密也不找了,得,回头找人吧。”】

 




 

【几个伙计气势汹汹地踹开了吴家主屋的门。

 

吴邪正坐在八仙桌边喝茶看账本,见有人踹门进来,指了一下门口道:“水表在外面。”

 

“吴爷,我现在还尊称您一声爷,”那些伙计冷笑,“您二叔明天就大婚了我也不想说得太难听,您自己扪心自问,您这事儿做得厚不厚道?我们家曹二爷说了,您毕竟年轻气盛,想趁着现在形势大好多捞几个盘口,他也就让了,可您这不懂尊卑老幼的规矩,想让曹二爷一让再让,您自己就不觉得脸皮热?”

 

吴邪道:“曹二爷又是谁?难道是曹二刀子留下来的那个种?你们这些当伙计的要有点眼力架,别逮着个人就喊爷。你们看这茶壶还是带把儿的呢,喊一声壶爷来听听。”】

 




 

【那些伙计一下就炸了,扯着嗓子大骂起来。

 

吴邪就坐在那里边看账本边让他们骂,等他们差不多骂完了,才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冷笑道:“你们回去问问你们家曹二把儿,长沙那些盘口开始是谁的?是不是吴家三爷的?小爷我——”

 

这时主屋墙边的阴影里突然站起了一个人,朝这些大吵大嚷的伙计们走来。那些伙计们定睛一看,他娘的这不是传说中那个一下能拧断千年粽子的脖子的哑巴张么?顿时满脸的义愤填膺都散掉了,脚步开始不由自主地往门边退,一开始还是偷偷摸摸往门口挪,等到张起灵快走到近前了就再也装不了孙子了,一个个转身拔腿就跑。有些人边跑还边不甘心似的回头骂些不干不净的,直到一个跑得慢点的直接被丢了出来摔趴在地上,这些声音也没有了。】

 

 



 

【张起灵把那个伙计丢出去了以后,屋里安静了下来。安静了一会儿,吴邪道:“小哥,谢谢你了,但是有件事,那什么……下次能不能让我把台词说完?”

 

张起灵回过头来看了看他,道:“上次你说你把茶杯放下,我就站起来。”

 

吴邪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事,那次是要应对陈皮阿四手下的人,没有个狠角色镇场子还真不行,所以他就邀了小哥去了,没想到他还记着。

 

看来下次放完狠话前,哪怕是手酸都得把茶杯端着。想着他又没忍住开口说了两句:“虽然我是这么说过,但是不把该说的说完,这帮人不长记性。”

 

他说完以后,小哥就沉默了,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心想哟嗬这是干嘛,还跟我耍起脸色来了,转念一想这闷油瓶耍不耍脸色脸都是这样,一下子又无奈起来,叹了口气说:“我的错。”】

 

 



 

【看了一个上午的账本,吴邪探头看看窗外的阳光,对小哥道:“要不要出去走走?”意料之中被无视掉了。他也习以为常,戴好围巾就出门去了,走到半路才想起他娘的为什么老子要习以为常?】

 





【在来冒沙井喝喜酒之前,所有参与过沙海计划的人都在杭州聚了一次头。吴邪作为主人,特地花大手笔在楼外楼包了个场子,让大家好好地疯了一个晚上。那天晚上他的确是喝多了,很多情形都已经记不清楚,就记得胖子突然跳到桌子上举着个酒瓶,大着舌头喊:“胖胖胖胖爷我在这里祝大家,祝大家长长长命百岁!!”

 

黎簇他们三个熊孩子酒量比不上他们,早就喝得东倒西歪,抱成一团一边跟着嚷嚷“长命百岁!!”一边大哭。吴邪坐在椅子上嘲笑他们,自己却醉得筷子都拿不稳,都快把西湖醋鱼戳烂了。突然手里又被塞了一张皱巴巴的破纸,旁边黑瞎子撑着下巴在那止不住地笑:“吴老板你被大学上过,嘿嘿嘿嘿来给我的遗书润色润色,反正也没用了就给报社投稿赚点小钱嘿嘿嘿。”

 

吴邪道:“嘿嘿嘿你大爷,你

他娘全家都被大学上过。”抖开手里的破纸一看,正中央上方端端正正写着“遗书”两个大字,下面用很丑的字迹写着:“本人,男,岁数保密,现居甘肃某皇陵。收入稳定,长相不影响市容。没图说个鸡|巴,下面是玉树临风照一张。”

 

接着下面贴了张身份证大小的黑白照片,跟遗照似的。吴邪一下就看出这是自己跟黑瞎子的合照,只不过自己被裁掉了半张脸。】

 



 

 

【这时胖子也凑过来看,一眼就看到了“遗书”两个大字,醉醺醺道:“遗遗书啊?胖爷我和小哥也写了,来来凑个热闹。”

 

吴邪道:“你写了我一点都不奇怪,你每下个斗就唧唧歪歪要写遗书,八成都是些秃驴你竟敢跟贫僧抢师太一类的废话。你说小哥也写了?”

 

胖子道:“大家都写了遗书就他不写也太不合群了,胖爷我哄他哄得多辛苦啊才让他挤了点字。来来花儿爷和小哥也过来,给给给大伙儿念念,哎小哥怎么又在打盹儿。那仨小孩你们别闹腾了,给胖爷过来!!”

 

他们念了什么吴邪记不清楚了,反正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上头了,念一句就在那笑得天翻地覆的。曾经的那片浩大得吴邪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去的沙海,在这个时候轻巧得仿若只剩一颗沙粒。

 

只有在夜深人静,他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想起他们写的遗书,想起他们念出来的每一个句子,闭上眼低低地骂了一句他妈的。】

 




 

【读取了费洛蒙后的日子,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好过。吴邪的脑子仿佛被两个人占据,一个在血红着眼睛喊着杀杀杀杀杀!!另一个在声嘶力竭地说吴邪停下!你会害死他们!他在这样的状态下策划出了那个庞大得可怕的计划。他就像在跟自己下一盘无比巨大的棋,每一步都绞尽了脑汁,被对方吃掉的棋子他就无比冷静地丢回棋盒里,即便他知道这枚棋子将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觉得自己对于他的那些朋友们,早已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陌生人。

 

然而当他拿着计划去找胖子他们时,他们没有一个人拒绝。这些曾经与他生死与共的伙伴们,面对他这个可怕的陌生人,所做的一切只是静静地听他讲述完这个残忍的计划,然后点头起身,开始执行。

 

没有一个人犹豫。包括后来加入的张起灵也是一样。

 

计划缓慢而不容置疑地推进,像巨大的车轮一样碾压过所有人。他站在高处看着这个车轮,无数次心想,如果他们能活下来,他要是不把心肝都掏出来地对这些人好,他吴邪就是个孙子。】

 

 




 

【车轮终于停止的时候,他心中的那份仇恨和恶意也在渐渐消失。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没有人再喊他“吴小佛爷”,他也拥有了足够配得上“吴爷”这个称号的强硬手段和魄力。

 

吴邪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的变化感到惋惜,他自己总之是不后悔的,他不能一辈子都在喊“小哥救命胖子救命”,不能在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时奢望着自己卖个萌对方就会放过他。他的朋友们都是些非常牛逼的人,想要保护他们,他就得比他们更牛逼。】

 





 

【吴邪有一个大学同学在法国读医学博士,在眼科疾病这个领域取得过世界瞩目的成就,他就把这人给逮了回来,丢在黑瞎子经常去溜达的医院里。在解连环和吴三省身份公开前,他派出了所有眼线探清了解家散盘后所有的势力现状,解连环出发回北京的时候,手里拿了厚厚一份探来的情报。胖子是完全不需要他担心的,胖子是很会自己找乐子的人,没钱喝花酒了自然会腆着张胖脸过来问他借。他甚至还在高考前给黎簇和杨好补理科,苏万则负责英语和语文。当吴邪翻完了十几套历年高考试卷给他们押完题以后,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做这鸟事比跟汪家斗还伤脑细胞,果然出卷老师都他娘的是神一般的存在。

 

“老板,我什么都不要,你能不能给我涨工资?”王盟跟在他身边道。

 

只有一个人是刺头儿,那就是小哥。吴邪心想,并装作没听见王盟的话。】

 




 

【他和胖子讨论过这个问题,胖子说你真他娘的鸡婆,你又不知道小哥喜欢干什么,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蹲在门槛上思考一些隔壁家的母鸡为什么不下蛋了呢的灵异问题,你还总想在人家深沉思考的时候给人递张身份证。

 

吴邪一下就怒了,身份证的事情已经成了他人生的一个污点:“去你妈的!老子就不该来问你!”

 

胖子还在后面哎哎地喊他,他边走边叼上了一根巧克力棒,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把这一切结束了是不是对的。也许对于小哥这种以后的岁月还很漫长的人来说,有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会比成天无所事事要来得舒服?那他还不能把敌人都赶尽杀绝了,得留两个跟小哥玩么?他娘的他容易么他?】

 

 




 

 

【王盟提着一只鸭子回屋的时候,正看到张起灵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边晒太阳边打盹。冬天的阳光总是恰到好处的舒服,连晒太阳打盹的小哥脸上都有了点很淡的笑意。

 

我靠。王盟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再看了看,虽然只是嘴角往上扯了那么一点点,但真的是在笑。

 

我靠!他心想,老子得赶快去买彩票,等中了奖老子就在老板对面开家古董店!!谁让老板总不给他涨工资!!

 

他兴奋地跨过门槛,然后被张起灵放在门槛后面的一条腿绊倒,鸭子嘎嘎地扑着翅膀跑了。】

 




 

【吴家三兄弟都呆在村里的那个废弃祠堂里,为了第二天吴二白的大喜日子打扫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收拾得顺眼了,吴一穷用抹布抽醒了躲到一边偷懒打盹的吴三省,然后和吴二白一起把香炉里的残香清了,从一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了新的。

 

他们安静地对着列祖列宗的牌子拜了拜。】

 

 




 

【吴二白看着吴一穷拜完了走上前插上香,无端生出了许多感慨。老爷子去世之前,他有很多道上的朋友半开玩笑地嘀咕,说如果扮猪吃老虎是一门课程,吴老狗肯定已经把这门课修到了登峰造极、能去拿诺贝尔奖的段位了。他们家老爷子最擅长的就是人前挠头傻笑说哎这个我真不知道啊,人后早早地把局布好悠闲地等着人来钻套子。吴二白的棋艺就是在他手下硬生生磨练出来的,但是直到他去世之前,哪怕是在他老得脑子都不太好使的时候,吴二白也从未在他手下赢过一盘棋。

 

在走上前把香插进香炉的时候,吴二白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想法。他想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老爷子说不定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甚至有可能是他留下了那些极其关键的棋子。估计他现在正坐在地府里跟吴家那些老伙计们喝茶,一边笑说哎怎么会这样呢这个我真不知道啊,一边垂下眼睛遮住眼里那抹睿智的笑意。】

 

 



 

【“今晚不会有家宴了吧?”吴一穷道,“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他好好在家呆会儿。说起来这小子去年年三十都没回来,跑哪儿野去了。”

 

吴三省抽了一口烟,道:“你是不知道你儿子现在多有出息,人的古董店他娘的开成连锁的了,生意应酬一多,那还顾得上回家。”

 

吴一穷道:“说的也是。男人到底是要有点事业心的。”

 

吴三省在吴一穷看不到的时候冲吴二白咧了咧嘴,吴二白叹了口气。果然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最疼的还是大儿子。他想。到头来,被保护得最好的不是小邪,而是从头到尾都完全置身事外的大哥。】

 

 



 

【在回家的路上,吴三省被伙计叫去搓麻将了,吴二白陪着吴一穷去买菜,经过村里的小卖部时,小卖部老板娘叫住吴一穷:“你儿子下午来跟我买烟了,赖在这软磨硬泡了半天被他硬是骗走了半包。你记着回去找找他藏哪儿了。”

 

吴一穷就笑着说了谢谢,那老板娘道:“一穷,真是对不住你了,你千叮嘱万托付的,还是让那小奸商得逞了。不过看他那样子可怜兮兮的,你也别管得太紧了。”

 

吴一穷道:“他呼吸系统都受损了,再不戒就得送进医院里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旁边的吴二白却是心里暗暗一惊。继续往家里走的时候,吴二白想了想,无论是吴邪、吴三省还是自己,都没有在瞒着吴一穷这件事上出现任何破绽,正忍不住打算开口问他,吴一穷却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二白,等你也当了爹,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吴邪在厨房里看着自己老妈挥舞着锅铲制造生化武器,脑子里飞速思考着等会儿要怎么不为人知地把这盘菜人道毁灭。这时王盟从开着的屋门径直走了进来,道:“老板,能不能把咱们店的门槛拆掉?”

 

吴邪瞥了他一眼,道:“你让我的鸭子跑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他娘的倒来拆我的门槛。鼻子怎么了?磕门槛上了?”

 

王盟道:“没有,我被门槛打了一顿。”】

 



 

 

【吴一穷回来以后把吴邪妈妈赶出了厨房,重新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吴邪看看天色,本来想留王盟下来一起吃晚饭,谁知王盟一看到小哥和胖子进门就一溜烟跑了。

 

神经病。吴邪纳闷地帮着老爸把菜往外端。】

 




 

【饭桌上比平时多了两个人,倒还是挺和乐融融的。胖子这张嘴到了哪都吃得开,没两句就把吴邪妈妈哄得眉开眼笑,不停地给他添饭夹菜。吴邪递碗过去想让自己老妈帮忙添点饭,结果就被凶神恶煞地狠抽了一下脑袋。

 

因为有了胖子这个话痨在旁边滔滔不绝地喷口水(吴邪发誓打死都不去夹放在他面前的那几盘菜),张起灵的安静很快就让吴一穷注意到了。吴一穷以为是冷落了他,赶紧用筷子扫了半碟炖蘑菇到他碗里:“怎么都不夹菜。别拘束,快吃快吃。”

 

小哥的筷子猛地顿在了半空中,脸色淡淡地盯着自己堆了满碗的蘑菇。旁边的胖子往这边一瞥,一口饭差点从鼻子里呛了出来。】

 





 

【吴邪和胖子闪电般对了对眼神,吴邪皱起眉嗅了嗅空气道:“老爸,有没有闻到煤气味?”

 

吴一穷也跟着嗅了嗅,道:“没有啊?我明明关了灶台的。”话没说完就被吴邪拖往了厨房,一边走一边还在嗅:“哪里有?老太婆你也过来看一下。”

 

看着吴邪一家人都东嗅嗅西嗅嗅地进了厨房,胖子迅速把小哥碗里的蘑菇拨到自己碗里,一口全吞下去了。吞完了以后他打了几个巨响无比的嗝,拍拍张起灵的背道:“哥们儿嗝~懂你,但是好孩子要听话,不要挑食,不然会有大灰狼把你叼走的。哎呦,你还不信是不是?胖爷我跟你说,不想打上司的职员不是好职员,没有大灰狼的童年都不是好童年,亚哈?还跟胖爷耍脸色了不是?哎——好吧我忘了你一直就这样,太容易让人误会了,真对不住。”】

 

 





 

【苏万在图书馆里抱着词典复习英语,一个挺漂亮的姑娘走过来看了看他,拉开椅子坐在了他旁边。坐了一会儿那姑娘用胳膊肘碰了碰苏万,轻声道:“你是A班的苏万吧?听说你学习特别好。”

 

苏万翻着词典道:“一般。”

 

那姑娘又道:“你是怎么学的?能教教我吗?我这人从小数学就不行,一学高数脑袋就跟要炸开了似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高数那么好,有什么诀窍吗?哎对了,能不能把你手机号给……”

 

苏万道:“嘘。图书馆里不要说话。”说完就拖着椅子移开了。】

 

 




 

【苏万在电话里跟黎簇抱怨,女孩子上高中的时候肯定是她们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只有那个时候她们才会像拼了命似的做卷子、看考题,像个疯婆子一样跟男生撕扯着争论一道题的答案。黎簇听到这里道:“噢,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暗恋咱班的学霸。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她撕扯过你。”

 

苏万红着脸道:“呵呵。”呵呵完了以后他继续道:“这些女生上了大学以后就跟完全掉了发条似的,今天我就碰到一个在图书馆里公然喧哗的女生,一直在我边上不停地念叨这念叨那,最后还嫌念叨不够要问我手机号,还好我没给她。啧。”

 

黎簇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你说你是不是作死啊!!你作死啊你!!你作死啊!!”】

 

 




 

 

【黎簇愤怒地摔上了电话,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肿起了半边的猪头脸。他真怀疑自己按照吴邪的方法每天去被那姑娘扇一耳光,会不会在求爱成功前就被扇成脑震荡。

 

他娘的,他看着吴邪教他写的情书,满纸狗|日的的文言文,这文化底蕴多高啊,那姑娘怎么的就看不上呢,奶奶个腿。黎簇又想起苏万被妹子搭讪还他妈装迟钝,还他妈得意洋洋地过来跟他炫耀,顿时觉得那个窝火啊,一窝火就尿急,他匆匆跑厕所撒了泡尿,把情书一揉就奔到了那个姑娘的宿舍楼下。

 

“你他娘的林越给老子下来!呼了老子几巴掌别以为就这么算了!!”黎簇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扯着嗓门吼,“我告诉你,老子有公主病,情书什么的老子不他妈打算写了!喜欢你怎么了,喜欢你就该被他娘的呼巴掌,什么世道这是!!滚你爷爷的鸡|巴蛋!!”】

 




 

 

【“别别别别别!”

 

吴邪扑上去想抢过张起灵手里拎着的碗,可惜没来得及。他眼睁睁看着小哥手一滑,碗掉到地上打碎了。他心道他娘的,想吐槽点什么却发现由于太过意料之中反而吐不出来,于是只能继续道噢他娘的。

 

“小邪,怎么让客人洗碗,”吴邪妈妈循声进来把小哥和胖子都从厨房里赶出去,“哟,打碎了一只。谁打的?说实话。”

 

“天真打的。”胖子道。

 

吴邪心里气得要死但是又觉得好笑,这情景在他的童年时期反复出现,对于他来说真他妈的熟悉过了头。然而这份熟悉感里带着的极其浓郁的温暖,让他咧了半天嘴巴,最后还是只嘟囔了一句:“好吧,我打的。”】

 




 

 

【胖子和小哥坐在屋门外,胖子点上了一根烟,在屋外凛冽的寒风中吐了一个烟圈。

 

“进来啊,外面冷。”里面收拾碗筷的吴邪妈妈喊他们。胖子回头看了一眼,吴邪头上顶了个碗,正站在墙角一边面壁思过一边很怨毒地瞪着他。于是他恭敬地对吴邪妈妈道:“不了不了,吃了一顿饭热的慌,门口凉快凉快。”

 

静静地抽了一会儿烟,胖子突发感慨道:“天真这厮也真是的,有爹哄有娘疼,偏要学人倒斗。”

 

又过了一会儿,胖子看向旁边于寒风中岿然打盹的张起灵,道:“给点反应好不好,大佬。”】

 

 

 

 

 

【“你的吧?”吴邪妈妈对着吴邪晃了晃手里的半包烟。

 

“不是。”吴邪道。

 

吴邪妈妈抽出一根烟,道:“想抽吗?”

 

吴邪看着她没吱声,只是头上顶着的碗晃了两下。

 

“你知道我在哪找到的?”吴邪妈妈说,“你从小的习惯就是总喜欢把东西藏床底下,你知道我在你青春期的时候从床底下拖出过多少箱——”

 

“然后你全卖了。”

 

“补贴家用嘛。”吴邪妈妈道,接着拧着了灶火,把那半包烟一并全烧了,“想抽吗?”】

 

 

 

 

 

 

 

 

【胖子刚掐熄了烟,就看见吴邪怒气冲天地从门里大步走出来。难得见吴邪发火,胖子忙扯住他:“哎哎,干嘛呢?怎么一转眼没见你就气得头发都快着火了?”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吴邪怒道,“爷算是明白了,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说完他甩脱了胖子的手就大步流星地走进雪地里去了。屋里吴一穷听到动静,出来找了一圈没见到吴邪,就问:“老太婆,儿子呢?”

 

吴邪妈妈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离家出走了。”

 

“哦,又离家出走了。”说着吴一穷看到门口呆站着的胖子和张起灵,向他们招招手,“傻站在外面干嘛呢?进来看电视。”】

 

 

 

 

 

 

 

【苏万在图书馆撸完一篇论文,抱着书溜达着回宿舍。

 

给老爸打个电话吧。他想。好像很久都没跟父母打过一次电话了。

 

“喂老爸,是我。”苏万对着手机说,“我刚从图书馆出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老爸说:“生活费不够了?”

 

“不是。”苏万道,“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我们这段时间要准备考四级,我一直在复习,所以没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老爸说:“是不是要交考试费?你生活费不够了?”

 

“不是。”苏万道,“我真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老妈最近怎么样?还是每天都去逛名牌店,然后把人家所有衣服都试穿一遍但又不买吗?对了,我最近买了一双鞋……”

 

他老爸说:“所以生活费不够了?”】

 

(这个是借梗,我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了,就觉得楼主的老爸好可爱XDDD)

 

 

 

 

 

 

【苏万跟他老爸说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让他爸相信他真不是来要生活费的。他老爸涕泗横流:“老爸好感动。”

 

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苏万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人格,打电话给杨好:“你觉得我是那种打电话给别人就为了借钱的人吗?”

 

杨好道:“你不提醒我还没想起来,上回你打电话跟我借了五十块钱你还记得吗?还钱。”】

 

 

 

 



 

【吴一穷看了看边磕瓜子边看韩剧的吴邪妈妈,又把目光转向电视:“咱们是不是该考虑给儿子找对象了。”

 

吴邪妈妈吐出一片瓜子皮,道:“你管他找不找对象,老娘还不想给他带小孩呢。随他的大便去。”

 

吴一穷赶紧用目光瞥了一下巴巴坐在一边陪着她看韩剧的胖子和张起灵,道:“老太婆你说话能注意点吗?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胖子道:“不笑话不笑话,吴太太谈吐……直爽,为人……真诚,是我们学习的典范。”他实在想不出词,就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旁边的张起灵道:“是吧小哥?”

 

过了一会儿,胖子压低声音龇牙咧嘴道:“算胖爷求你了,快点头——!“】

 

 

 

 

 

 

【黎簇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头子。死了没?”

 

“你妈逼,老子活得好好的,气死你。你他妈要敢挂科,看老子回来不扒了你的皮。”

 

“我要挂科了绝对不回来,看你上哪儿扒我皮。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被花盆砸爆头?”

 

“去你妈的,老子昨天下楼梯摔了一跤,肯定是你这混账玩意儿诅咒我。”

 

“哟,看来我扎小人的效果不错。有没有摔骨折?医生肯定说你下半辈子不能自理了。”

 

“我要真被你扎小人扎得不能自理,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你呢?肯定被妞甩了吧?瞧你那怂样儿,你就孤独一生吧你。”

 

“放屁,我现在妻妾成群,幸福美满得不得了。有没有摔骨折?”

 

“没有,就擦破了点皮。失望了吧?”

 

“太失望了。对了,我今年……我今年会回来过年的。”

 

“……随便你,老子才懒得管。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再俩星期吧。不说了,挂了。”

 

“你挂吧。”】

 

 

 


 

【一个怀里抱着汤罐的女人出现在吴邪的视野里。冒沙井是个大村,但是平时乡亲们都互相熟识,就算是面生也肯定会搭个话问句吃了没,跟大城市里完全不一样。吴邪正要开口跟她打招呼,女人先出声了:“这么晚了,上哪去呀?”

 

“瞎逛。”吴邪道,“你是要去送汤吧?”

 

女人道:“对,二白还在村头那屋下棋呢,我看天挺冷的,让他喝点汤暖暖。”

 

吴邪哦了一声就跟那女人错开过去了。走了没几步,他突然猛地一拍脑袋,回头对着那女人喊了声二婶。】

 

 


 

 

 

 

【“那小哥怎么坐在门槛上,吓了我一跳。”吴一穷从屋外回来,边搓着手驱寒边问胖子,“是不是老太婆逼着你们陪她看韩剧,他觉得无聊了?我跟老太婆说过多少次了……”

 

胖子道:“别往心里去,他也就那么一点小癖好,老爱跟别人家里的门槛过不去。你看天真在杭州的铺子,那门槛,胖爷我估计得有个屁股印。”】

 



 

 

 

【“我说小哥,”等吴一穷走开了,胖子走到门口拍拍张起灵的肩膀,“你别逮着门槛就坐,这儿别人家呢。你说你坐这干嘛呢,你是等天真回来还是等母鸡下蛋呢?”

 

张起灵道:“嗯。”

 

嗯个屁。胖子在心中挨个问候张家祖宗,同时开始祈求那位离家出走的王八蛋能早点回来,没他还真他妈难跟这闷得要命的家伙相处。】

 

 



 

 

【二叔这个人,吴邪领教过他的手段,老实说,要在三叔和二叔之间选一个人当自己的敌人,他宁可被三叔踹碎了蛋也不会选二叔。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对传说中的二婶非常好奇,来的路上还跟胖子八卦了半天。胖子说准是个胸围逆天的大波妹子,英雄难过大波关,见面的时候记得准确目测一下你二婶的胸围。吴邪就说放屁,你让我去目测二婶的胸围,二叔肯定会把我整得见人就傻笑,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

 

吴邪一边陪着二婶往村头的屋子走一边跟她聊着天。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脑袋就像是一张白纸,典型的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城市女人,跟精明狡诈的二叔天差地别。他知道这个女人并没有在伪装,从前的经历让他看人看得非常准。如果她在吴邪面前伪装,吴邪一眼就能看穿她。

 

吴邪原以为自己的二婶会是像奶奶那样精灵古怪的人。小的时候他就整天看着爷爷奶奶斗智斗勇,最后就演变成爷爷被奶奶欺负,那过程极其精彩,导致他一听到他们吵架就立刻握着一把瓜子搬着小板凳坐到他们身边去。】

 

 



 

【“他问我有什么想法。我就跟他说,您看我这一场浩劫,什么都没有了。以前总是觉得贪心,什么都想要,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放到身边。现在家没了,等我回家的人也没了,才知道就算我拼死拼活找到了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也是没用的。真换不回来。这个时候您给了我一个能安安稳稳呆到老死的地方,我已经没有任何奢望了。”二婶道,“这个时候他就站在那里看了我很久,然后说,那就一块儿过吧。我说啊?他说两个人一起老死,至少不会觉得孤单。”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那种笑容在冬夜飘飞的小雪里格外静谧美好:“说句文艺点的,我再没听过比那更美的话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咖啡厅里东张西望,时不时抬手看一下手表,显得非常紧张。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解子痒先生,您知道您坐错了咖啡厅吗?您让我在对面那家咖啡厅里等了您一个小时。让我们来谈谈人生怎么样?您到底是为什么来相亲的?为了让我天寒地冻地等您一个小时结果发现您在街对面?”

 

男人一下子挺直了脊背,努力直视着女孩子娇俏的面容道:“对对对……对不起,我、我就是、就是想……想讨……讨个媳妇儿!”】

 

 



 

【黑瞎子眼睛上裹着绷带,笑嘻嘻地坐在手术椅上得瑟着二郎腿,对面是脸上挨了一拳、被反绑在椅子上的医生。医生抬头看了看时针纹丝不动的钟,道:“我保证在帮你拆绷带前都不跑,能给我松绑不?这样血液不畅通,对身体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黑瞎子道:“那不成。我现在眼睛被蒙着,特别的没有安全感。医者要体谅患者的心情。”

 

医生道:“那你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我一拳?”

 

黑瞎子道:“你没看过绑匪剧?人质脸上不挂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人质。”

 

医生沉默了。沉默了片刻以后他道:“我回去以后一定要把吴邪这丫往死里揍一顿。”

 

黑瞎子道:“黑爷从精神上支持你。希望这股强大的精神力量能支撑着你活着跨进他家的门槛。”】

 

 



 

【小花依旧在威尼斯的街道上溜达,突然胳膊被撞了一下,他反手就闪电般钳住了那人的肩膀,慢条斯理地把那人手里的钱包放回自己兜里。

 

那人对着小花骂了一大串脏话,撸起袖子露出满是肌肉的手臂。一分钟后,这个人鼻青脸肿地落荒而逃,小花悠闲地插着兜看他跌跌撞撞地跑远,还大声在后面喊:“Run!Forrest,run!”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开始大笑和赞赏地吹口哨。小花掂量着手上的两个钱包,把那人钱包里的钞票全塞进自己钱包里,就把空钱包随手抛进了旁边的河道里,边走边吹着不成调的口哨。

 

“先生看起来很开心。”旁边卖花的小姑娘用带着浓重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对他说,挑了一朵开得最艳的花递给他,“送给您,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开心?”

 

小花挑起眉,接过花插在了小姑娘的鬓边,在小姑娘惊讶的眼神中笑道:“因为我自由。”】





 

【吴三省坐在屋里,面前是被掀翻了的棋盘和满地的棋子。

 

“我这副棋盘棋子是稀世珍品。”吴二白喝了一口茶,“明天记得叫你伙计来打白条。”

 

吴三省道:“老二,你妈|逼。” 

 

“不要叫我老二,叫我二哥。我妈不是你妈?”

 

“明天等你媳妇儿进了门,我能不能走?”吴三省道,“老子真有事要忙,盘口还乱着。”

 

“走可以,把那群卖豆浆油条的一起带走,还有记得来打白条。”】






 

【一个伙计在门口等着吴三省,等他走出来以后就问:“二爷同意了没?那三爷我们明天就回?”

 

吴三省摔了他一个嘴巴子,骂道:“老子爱走走爱留留,你他妈就觉得老子怂到非得跟老二请示的地步?”

 

伙计唯唯诺诺地捂着脸应着,吴三省点了烟走进雪地里,走了一半突然道:“明天回长沙的时候买点纸钱,我去看看潘子。”】




 

 

 

【吴邪告别了二婶,在飘雪中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他想了很多事情。他曾经以为一个人走了太远的路,就会想要回头,因为他会发现最初的自己才是最幸福的。但是此时他想,说不定继续往前走,也能得到幸福。

 

他穿过了一片树林,积雪簌簌地压垮树枝,落到了他肩膀上。吴邪看到了自家的门开着,暖色的灯光从门里洒到外面的雪地上。门口站坐着两个人,一个胖一个瘦,这是正在守大门的胖瘦头陀?

 

吴邪心中好笑。他加快了脚步,朝着那片暖色的灯光走去。

 

2016年农历十一月廿二,小雪。现世安稳。】

 

Fin.

2013.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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